28年跟拍13個雞娃家庭,結果淚目:孩子拼盡全力才能成為普通人。《網路文章》

上次我們發表了關於俄版紀錄片《生於蘇,長於俄》的文章,有讀者留言說,想看日版的《人生七年》。

目前,日版更新至第四季,當初的那群孩子已經28歲。

日版的《人生七年》選擇把鏡頭投向中間階層的普通家庭,觀彼如觀己。

孩子們7歲時懷抱希望,14歲意氣風發,21歲時略帶迷茫。

28歲,孩子們長成了我們曾經的普通模樣。

作為家長視角,我還是感到一種因為期待與現實的差距而產生的無力感。

看完日版《人生七年》,有這麼幾段人生,特別想分享給你。

日本《人生七年》跟蹤的13個孩子,全部來自中間階層80%的家庭。

但這80%的中間階層,仍然有貧富之分。

從孩子們的言談舉止不難看出,父母對他們有不同的期待。

健太,出生在以生產大米聞名的宮城縣,祖輩幾代都是稻農,家裡四世同堂,九個人住在一起。

作為家裡的長子,健太從小就被寄予厚望——繼承家裡3.4公頃的那塊田。

那時候,一家人完全可以應付過來這塊田,苦點累點,但只要勤快,也沒有什麼生存壓力。

對這份未來,健太也是認同的。

7歲時,被問到以後想當不當稻農,他斬釘截鐵地回答:想。

而且表示,自己要吃很多米飯,長得壯壯的,努力幹活。

再來看出生在東京的女孩貴子,她的生活跟健太天差地別。

中產家庭的父母非常重視她的教育,她的教育投入在一眾孩子中是最多的。

早在21年前,興趣班還沒有那麼火熱時,貴子就已經輾轉各種興趣班之間,同時在學鋼琴、遊泳、書法、劍道。

每周都要搭兩次火車去上補習班。

別的孩子還在自由地玩耍,而分身乏術的貴子,隻想要另一個我,由另一個貴子負責學習、上課,就能她就能有一些玩耍的時間了。

日本家長雞起娃來,和如今的我們也一模一樣。

男孩直樹,可能是貴子羨慕的對象,因為他比貴子自由多了。

直樹的父親是公司職員,家境不算富裕,住的房子也不算大。

3歲時,父母給他買了一臺遊戲機。

7歲時,他每天可以玩兩個小時的遊戲。

14歲時,直樹才開始上補習班,每周三天,十點下課。

直樹的父母,就像大多數家長,希望孩子快樂,也會適時地助推一把,讓他多一些競爭力。

男孩光平,出生於家境不錯的祖傳手藝人之家。

他家在著名的制陶城市伊萬裡,家裡從事制造陶器已經有15代人了。

7歲時,父親的作坊雇了十幾名工人,每天制作2000個陶器。

那時候,他懵懵懂懂地覺得,自己未來也要制陶,接爸爸的班。

能說出「我是他的傳人」這種話,想必也是父母教的。

姐妹花真希和惠裡,是嘉手納同一所小學的好朋友。

這個小鎮80%的土地都被美國征用,用來建造空軍基地。

兩個孩子的父親都在美軍基地工作,一位是警衛,一位是機械師。

7歲的真希和惠裡,特別痛恨戰爭。

在最容易接觸到戰爭的地方,父母對這個兩個女孩子的期待,無非是嫁人生子,歲月靜好。

健太、貴子、直樹、光平、真希和惠裡,不管這些孩子的父母有沒有意識,他們都在潛移默化中根據自己的閱歷、見識、經濟能力,給自己的孩子定制了一份教育套餐。

它可能是回家種田,可能是成為精英,可能是成為一個有立足之地的普通人,可能是繼承家業,也可能僅僅是一個平安順遂的人生。

那麼孩子們,會按照劇本來嗎?

一晃21年過去了,日本經歷了經濟低迷期,期間還發生了影響很多人命運的東日本大地震。

當初那群孩子是否在既定的軌道上安然無恙?

長大後的健太慢慢意識到,父母每天辛苦勞作,也僅僅能勉強維持生計。

14歲時,他就不太想繼承家裡的那塊田了。

而且,在他成長的二十多年,日本人的主食發生了重大改變,大米的需求和產量都逐年減少。

現在健太一家人種水稻的收入,隻有他7歲時的一半。

但是,高中畢業的他,又能去做什麼工作呢?

後來,健太在一家建材工廠找到了一份工作,從臨時工做起。

但從他的糾結來看,家人仍然沒有放棄讓長子健太繼承土地的念頭。

興趣班一大堆、7歲就開始上補習班的、按高標準被培養的貴子,一路走來也沒有特別順利。

在成長過程中,優秀的貴子一直被挫敗。

付出了那麼多的金錢、時間、精力,但貴子的初中、高中、大學,沒有一次能上她首選的學校。

雖然殘酷,也正是大多數孩子都逃不開的命運——拼盡全力,努力,優秀,但是放到更優秀的孩子堆裡,總是被瞬間淹沒了光芒。

大多數孩子沒辦法考進985、211,無論在中國還是日本,這是概率,也是現實。

更可怕的是,落敗的自卑感已經深深刻進了貴子的骨子裡,連找工作時,她都做好了失望的準備。

不過,命運給了貴子驚喜。

終於她得到了自己首選的工作——航空公司的空姐。

接到offer的時候,她喜極而泣,不僅為自己人生中第一個巨大的成功,也因為一直被寄予厚望的自己終於能讓父母自豪了。

沒想到,挫折接踵而至。

在她工作三年後,她所在的航空公司宣佈破產。

空乘這個行業看起來光鮮,但得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。

貴子稍有差池就有人指著鼻子罵,跟現在的社畜沒什麼兩樣。

看到這裡,我不禁心疼,誰能想到這個手握最優渥資源的孩子,一路走來承受了那麼多不易。

小時候有遊戲玩,令貴子羨慕的直樹,高中時聽說大學很輕松,成天玩,他還想著到時候去學一項興趣愛好。

21歲時,上了大學的他說,將來想當檢察官。

看起來一切都走在正軌上。

然而,在一次關鍵的法律考試中,直樹沒有通過,直接導致了夢想破碎。

之後,他直接人生大轉彎,幹脆去了一家連鎖咖啡店打工。

從檢察官到咖啡店店員,落差來得猝不及防。

想繼承父親制陶作坊的光平,也早早地放棄了這條路。

因為沒等他長大,家裡的作坊就倒閉了。

14歲時,因為經濟低迷,家裡的作坊關停了,隻靠父親做一些陶瓷小雕像補貼家用。

那時候他說,讓我幹什麼都行,千萬別讓我制陶。

但一臉天真無知,活像地主家傻兒子的光平,上了技術學校又隨即退學,沒有一技之長,除了制陶還能做什麼?

21歲時,別無選擇的光平跟著父親走上了制陶這條路——不為光大門楣,隻為有口飯吃。

生活在空軍基地、痛恨戰爭、想擁有歲月靜好人生的姐妹花,真希和惠裡,平淡的生活也沒有想象中的順遂。

真希,高中畢業後沒多久就結婚生子。

婚後一年丈夫被調到東京工作。

緊接著真希發現他嗜賭如命,家裡的錢全部拿去賭了。

沒辦法,遇人不淑的真希離了婚,獨自一人帶孩子生活。

她在一家設計公司做臨時工,28歲時才轉為全職員工。

惠裡,14歲時和媽媽無話不談。

21歲時,跟媽媽水火不容。

在高中畢業後,她一怒之下離開家,大學時都在外面獨居。

對孩子的期待還沒看到雛形,雙方的關系就降至冰點,恐怕也是惠裡的父母未曾預料到的。

至此,幾乎大多數孩子都偏離了父母預設的軌道,越來越不受控制。

有的是歲月流逝,社會變革,父母指定的路已經走不通了。

有的是力爭上遊,但苦苦掙紮,總是被更優秀的同齡人擊潰。

有的想子承父業,然而父業早早就頹敗了。

有的是一次關鍵的考試失利,有的是婚姻變故,有的索性切斷了父母的牽引。

是這些孩子不夠幸運,不夠努力嗎?

恐怕不是。

這些影響人生走向的因素,誰能幸免呢?

每個人都會在某一階段跟它們狹路相逢。

像時代變遷、被更優秀的人PK掉,幾乎是普通人都會遇到的事情。

置身其中的孩子們,理所當然會有糾結、掙紮,也會面臨失敗、背叛。

外界環境不可控,自我有局限,拼盡全力也隻能過上平凡生活的,不隻是你我,還有在社會中浮沉的孩子們。

幾乎可以肯定,你的孩子也許會在你的預期之外,一騎絕塵。

但是別灰心,孩子們似乎在掙紮和彷徨中,自己找到了「出路」。

給孩子鋪路,無非是想讓孩子少繞一些彎路,走得穩一些。

但是,所謂兒孫自有兒孫福,不按劇本來的孩子們,走了些彎路,吃了點虧,最終也都找到了自己的出路。

在建材廠打工的健太,從臨時工,到合同工,然後變成全職員工。

以前按小時算的工錢,現在按月了,收入慢慢穩定。

周末,他會回去幫父母種田。

雖然現在還沒有決斷,但健太大概率不會再回去繼續種田了。

貴子,和同事們一起組織了一個啦啦隊,以前為公司活動助威,現在變成了一個聚會,雖然得自掏腰包,但她們很樂意聚。

從總是失敗的競爭中跳出來,28歲的貴子搞搞啦啦隊活動、和朋友喝喝酒,有這些平凡而快樂的小事,就足以慰藉生活。

看得出,她比從前快樂多了。

28歲,沒當上檢察官,轉而去咖啡店打工的直樹,已經成為了店長。

他的店在全國一千多家店中排名名列前茅。

這個店隻有他和二十多個兼職員工,好與壞全靠他。

這份工作讓他有了自己開店的想法,知道自己未來五到十年該幹什麼。

有這個向上的態度,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?

更讓人驚訝的是制陶世家的光平。

28歲采訪時,被迫回家繼承祖傳手藝的光平,不光接受了制陶這個職業,而且開始尋找自己的風格。

父親的制作的陶藝是傳統的,古樸的。

光平的陶器是新奇的,活潑的。

過去,父親的陶器隻能靠朋友幫忙賣掉。

現在,他在找新的出路,積極探索在網上出售的渠道。

觸底反彈的光平,在學藝的過程中,理解了父親,找到了自己的天賦,也重拾自信。

28歲時問他要什麼,他不再一問三不知,而是說,想要前進的力量。

兜兜轉轉,終於又回過頭來重拾寶藏,何嘗不是一種幸運。

同樣努力生活的還有單親媽媽真希。

自離婚後,她沒有跟孩子的爸爸聯系,對方也沒有支付撫養費。

28歲才從臨時雇員轉正的真希,可想而知,生活不會太容易。

但是,她也盡力做好一個媽媽。

她絲毫不覺得女兒跟別人有什麼不一樣,教育女兒別人能做的你也能做,不想單親家庭影響女兒。

女兒跟她一樣對大鼓感興趣,她就帶著女兒去自己14歲時練大鼓的地方去上課,母女倆元氣滿滿。

她兒時的好姐妹,跟母親決裂的惠裡,也結了婚,生了孩子。

這個自高中畢業就離家出走的孩子,在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後,終於跟自己的媽媽和解。

她終於理解,原來大家都是第一次當媽媽,都是一點點在嘗試。

看起來,孩子們過得也並沒有太糟糕,有些甚至更好了。

只要悅納自己,積極地向前看,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一條路。

隻不過,這條路未必是我們預期中的,想象得到的。

何必將孩子框在自己的預期裡,孩子達不到我們的預期,可能這本就不是他要走的路。

鮮花著錦的,往往是空中樓閣,那條荊棘遍佈,到處是坑,但是能讓孩子落到實地的路,才是他的人生。

大多數孩子脫離父母設置的軌道,也有少數孩子按著劇本方向發展。

比如松屋。

松屋從小喜歡歌舞伎,5歲就開始登臺表演。

父親是著名的歌舞伎演員,也是松屋的指路明燈。

28歲再采訪時,他正在出演他今年的第二個主角《偷燈賊》,松屋的父親出演這個角色時,是在46歲。

他還成立了自己的劇團,同時也在帶徒弟和演員。

跟同齡時的父親比,松屋顯然成就更高。

但是,松屋的路就是一路順遂的麼?

松屋的命運得天獨厚,是因為有父親的一路扶持。

不是每個歌舞伎演員都有一個著名的演員父親的。

但是,在松屋20歲時,父親就因病去世了。

父親去世後,他才知道父親在自己有多幸運。

但是一切都不同了,單打獨鬥他必須更拼命。

28歲就獲得了父親所沒有得到的榮譽、地位,他的壓力卻無時不在。

他清醒地知道,前路漫漫不見盡頭,後來者緊隨其後,停下來就可能失去一切。

即使志得意滿,人生也總是有層出不窮的難題。

我從這些孩子們身上,看到了一些時光不曾改變的東西。

14歲時,直樹想當某方面最好的。

28歲時,他的咖啡店在全國一千多家店中,排名第一。

7歲時,跟著外婆生活的高江,看到了老年人的困境。

長大後,她在一家養老院工作,幫助老人的願望非常強烈。

另一個孩子,雄。

7歲時,他想當公司老板。

28歲時,他說自己遇到成功的人會很難忘,覺得「他很酷,我也想那樣」。

如今,他由面館職員做到店長,打工轉來的錢用來支付私立學校的學費,不斷地拓展知識,學習進步,未來可期。

由美,特別好強,凡事隻想做到更好。

14歲時,她不喜歡輸,隻想取得好成績。

21歲時,沒有找到出版社的工作,她不放棄,平時正常工作,周末去東京參加招聘會。

持續了一年後,終於在一家一流的出版社找到了自己滿意的工作。

這13個孩子才28歲,人生依舊在碰撞和試錯,下結論還太早。

我覺得,那些從小不變、根植於心的東西,比父母制定的教育套餐更能決定著孩子們往哪兒走,走多遠。

日本《人生七年》上一次播出,是在2013年。

如果正常播出,今年我們能看到這些孩子35歲時的樣子。

這七年來,他們的生活變得更好了嗎?

正如我們一路走來,那些局限、遺憾,以及繞不開的社會變革、經濟大勢,將我們最終推向了此時此刻的人生。

我們的孩子們,也將經歷屬於他們的艱辛與收獲。

看完日版的《人生七年》,最大的體會是什麼?

不管是種田的農夫父母,還是大城市拼命雞娃的公司職員父母,我們的孩子大概率不會完全按照我們想好的劇本來。

然而,孩子有他們自己的生命力,他們會尋找自己的出路。

在英版和日本《人生七年》片中,無論什麼階層、性別的孩子,在歷經幾十年起落後,相隔千萬裡的他們都趨向了同一個價值觀——

任何人,都需要努力前進。

也許你會說,這個道理,連7歲稚子都知道。

這麼簡單的一句話,英版和日本《人生七年》拍了幾十段真實人生、幾十年,才得以論證。

經營好一家店是一種努力,做一個會種地的建材工人是一種努力,公司破產後重拾生活信心是一種努力,認真養好一個孩子是一種努力。

努力不一定要得到波瀾壯闊。

保持活力與快樂,擁有價值與認同、護所愛之人周全……這些皆是人生的成就,用它來衡量人生,比用階層來衡量更貼切。

年輕時渴望波瀾一生,行至耄耋之年,才發現人生最曼妙的風景,是內心的淡定和從容。

每一個普通人的故事,都是一部史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