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一位母親不是不關心孩子,而是過度關心孩子時,她就會從另一條相反的道路偏離自然。
她往往會把孩子變成自己的偶像。
她本來是為了不讓孩子感覺到自身的嬌弱,卻把孩子養得越來越嬌弱。
她希望孩子免受自然法則的危害,使之遠離各種各樣的痛苦體驗,但她並未意識到,由於她想讓孩子少受一些微不足道的折磨,孩子的未來將因此埋下各種各樣的災禍與危機。
她沒有想到這樣的好心之舉是多麼殘酷,它使得孩子幼年的嬌弱延續下去,以致在成年後無法承受種種勞苦。
觀察自然,跟著它所指示的道路前進。
它在持續不斷地鍛煉著孩子,它用各種各樣的困難磨煉著孩子,它將很快教會孩子什麼是痛苦與失敗。
由於你想改變自然的法則,結果卻毀了孩子,讓你對孩子的照料無法取得成效,你難道不明白這一點嗎?
孩子在室外受到自然給予的鍛煉,這在你看來是倍加危險的。
但恰恰相反,這可以避免危險。
經驗告訴我們,嬌生慣養的孩子更有可能遭遇不幸。
只要我們不使他們做超過其能力的事情,讓他們使用體力跟憐惜他們的體力比起來,前者的危險更小一些。
因此,要訓練他們經得起終有一天必須面對的磨難,要鍛煉他們的體格,使他們能夠承受嚴酷的氣溫、氣候與環境,能夠忍受饑餓、幹渴與疲勞。
把他們浸在冥河裡吧!
在他們的身體習慣尚未形成之前,你可以毫無危險地使他們養成你想要他們具有的習慣。
一旦習慣建立起來,任何的改變都會十分危險。
一個孩子可以忍受一個大人不能忍受的變化,因為孩子的肌體是柔軟而有韌性的,不用花多大力氣就可以使之趨於任何方向。
而成人的肌體則比較僵硬,隻有訴諸暴力才能改變他們已經形成的行為模式。
所以,我們可以在孩子的生命和健康不受危害的情況下,把他培養得十分健壯。
即便有一些危險,也不必猶豫。
因為,人的一生會充滿各種危險,除了面對它們之外,還會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?
我們生來柔弱,所以需要力量;我們生來無助,所以需要幫助;我們生來愚頑,所以需要理智。
我們出生時所缺乏的一切,我們長大成人後所需要的一切,都來自教育的饋贈!
我們的這種教育,或是源自自然,或是源自人,或是源自事物。
我們的身體與能力的內在發展,是自然的教育;別人教我們如何利用這種發展,是人的教育;我們從周圍環境中獲得經驗,則是事物的教育。
我們每一個人都受益於這三種教育。
就個體而言,如果這三種教育相互沖突,那麼這個學生就會受到壞的影響,而且將永遠不合他的心意。
如果這三種教育協調一致,那麼他就會實現自己的目標,而且生活得安寧。
這樣的人,才算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。
目前來說,在這三種不同的教育中,自然的教育完全不能由我們決定,事物的教育隻能部分地由我們決定,而隻有人的教育才是我們能夠真正掌控的。
即便如此,這種控制在很大程度上也隻是假設的,因為,誰能夠對孩子周圍所有人的言行都加以控制呢?
生活,這就是我教給他的本事。
從我的門下出去,我承認,他可能既不是文官,也不是軍人或牧師,但他將是一個人。
一個人應該怎樣做人,他都能很快學會。
命運無法讓他改變地位,他將始終處在他的位置上。
我們真正研究的對象是人及其環境。
在我看來,我們中間誰最能經得起生活中的安樂與憂患,誰就是受了最好教育的人。
由此可見,真正的教育更多地在於實行而非口訓。
當我們開始生活時,我們就開始接受教育了。
我們的教育始於我們自己,我們的第一位教師就是我們的保姆。
古人也常用『教育』《Education》這個詞來表達另一層含義,即『養育』《Nurture》。
瓦羅說過:『助產士接生,乳母哺育,塾師啟蒙,教師教導』
因此,教育、訓練和教導是三件事情,它們的目的也像保姆、塾師和教師的一樣,各不相同。
但是,這些差異並不應全被接受,兒童隻應該接受一種目的的引導。
我們應該教育孩子成人後怎樣進行自我保護;教育他承受命運的打擊;教育他勇敢地面對富貴與貧窮;教育他在必要的時候,也能夠生活於冰島的冰天雪地裡與馬耳他島的灼熱巖石上。
你保護他不致死亡隻是枉費心機,他終歸是要死的。
雖然他的死並不是由你的悉心照料造成的,但是你花費的一番苦心還是可能會被誤解。
所以,不應教他如何避免死亡,而應教他如何生活:活著,並不僅僅意味著呼吸,還意味著行動,意味著充分運用我們的感官、精神和才能,運用能讓我們感覺到自身存在的每一個部分。
生活得最有意義的人,並不是活的歲數最大的人,而是對生命最有感受的人。
一個人可能活了100歲,但他可能從未真正生活過,這樣,他還不如在年輕的時候就走進墳墓呢!
我們的智慧都是奴隸的偏見,我們的一切習俗都充斥著奴役、強制與壓迫。
文明人生而為奴,死時亦為奴:他一出生就被束縛於襁褓中,他一死就被釘在棺槨中。
終其一生,人都被各種制度囚禁。